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蜜蠟色的瞳仁穿過指縫,兩個指頭相間縫隙,來到好高好高的蔚藍。

即使過了千年以後都不會變質的真摯,女孩握入了溫暖的手心裡,蹲下嬌小玲瓏的身子觀望,澄陽眷顧的紫羅蘭在笑靨中綻開了笑。

「Have me here .」

他的背影在餘暉下拉出了個細長影子。

女孩的笑容嵌入了暖暖的胸口,漫天純真的扯開了亮眼的笑靨,醺色的髮絲柔柔的綰起,笑容似一個單音般的打入紫羅蘭色的瞳仁,那是永不凋謝的物語。




╳Shout a love in the love ∥ 全 《在愛情中呼喊愛》








Loves 》00 ‥ 捉夢


辦公室裡靜待了個頹廢的身形,雲子細長的手指在冰冷的鍵盤上陣陣敲打著,那是無以比喻的冷漠,這是公司裡潛藏的存在。

女人說,那在無形中令人感到幸福的,非常使人甜蜜的無形。


十六歲的流春喜歡踏著高高的屋簷望著天空那飄邈的雲層,發揮那特有的平衡感。

然後低下她勻稱漂亮的臉頰,彎月著嘴角的弧度覷著坂口冷漠的臉龐,在盛夏的午後裡。

十六歲的流春染著浸透的思想訴說,紫羅蘭色的瞳孔是清澈的。


微風捉掩著笑捉弄,一個踉蹌,高高的從屋簷墜下,然後跌入了紫羅蘭色的胸懷裡。



然後她耳際旁響起了那好聽悅耳的聲音,摻著點斥責,或許是用不屑的口吻,不過那對十六歲的流春來說,那樣就夠了。







拉開咿嘎作響的紅褐色大門,她蹣跚的腳步疲倦的往冰箱的那角走去,剛從滿天的灰濛雲朵下回來,濕搭搭的淋了她整身子的那種感覺的確不太好受,尤其談到那冰冷厚重的衣服緊貼著她嬌小的身軀時,流春的一張嘴更是癟的厲害。

米白色的襯衫領口貼緊了她白皙的頸子,伸手拉開冰箱的門,隨著氣流而捲出的是那薄霧寒煙,她不禁搓了搓通紅的手指,然後拿出了那被放的冰冷的牛奶,女孩喜歡牛奶的香味,她總說那是依偎在一個懷抱裡的溫暖。

拖著疲憊的身子,她似乎想好好放鬆的慵懶在餐桌前的椅子,於是,她走到電腦桌旁的櫃子前,蹲下小巧的身子細細的觀看著,骨碌碌而有晶亮的雙眼始終停留在一個不起眼的木箱上,終於,晃著不穩的身軀,抱起了那沉重的箱子,將它放在餐桌上。

猜猜看,十六歲的她在青春的日記簿裡記錄了些什麼呢?


親愛的朋友,十六歲的真摯與單純在她詼諧的筆調下,一段一段的描繪出屬於那年少輕狂的藍夢,嘿!親愛的朋友,十六歲的她究竟在做什麼呢?

在雨後的清新裡,滿是淤泥的柏油路上,幾根嫩草叢生,她喜歡這樣的清麗。



十六歲的流春貼上十七歲的朋友背脊,就那樣舒舒服服的睡去。

她有個美好的家庭,合諧的社區,對頭的伯母時常透過玻璃窗子對她揮手微笑著,她說,雲兒,雲兒!妳離夢想是不是又接近了一步呢?

然後她勾起一絲甜甜的笑靨,十分純淨不帶雜質的衝著雨後的窗子一笑。


點亮書房的桌燈,隔壁的大姊早已蒙著被子沉沉的睡去了,她披著薄薄的一件棉衣,十六歲每個歲月,在夜闌深靜的三更裡,翻閱著一頁又一頁的日記本。

噓!流春的嘴角還不忘的流露出一絲滿足的笑意咯。



她的希望是什麼?嘿……那是,沉默以久的秘密。

十六的歲憧憬。流春要開一家咖啡館喔!在有咖啡杯與湯匙碰撞的地方,悄悄的、悄悄的,笑著。


滑行在咖啡與糕點香氣的世界裡,那裏會有一個人,一點一點的紅雲沿著她修長的頸子逐漸攀爬至她的臉頰,身上的短裙修飾著她的俏麗,那是一個……和夢想相併的,存在。

十六歲的流春喜歡遊蕩在澄紅交織的黃昏下,踏著一點也不高雅的步伐、哼著一點也不優美的旋律,她知道曜木渚學長會站在她的身前,用拇指與食指圈起的環,輕輕的彈著她的額,其實她想說,那一點力道也沒有!

就像曜木學長說的。

『流春,夢想是要靠自己的步伐邁進的。』他一邊說著,嘴上掛著淺淺兒的笑容。


夕陽醺的流春的臉好紅好紅,她的眼裡透出晶亮的光輝。

曜木學長說,小流春,妳知道嗎?腳步,就像愛情一樣……




流春雲子的心中懷抱著她的理想,還有她的理念。

當然,當她還在家鄉的時候,腦海裡揮之不去的是麥耶洛爾的露天咖啡座,這是鎮上最浪漫的一小塊,假日的清晨,枝頭鳥鳴,小流春早已匆匆的打理家中內務,桌上擺了幾份熱騰騰的餐點,她望著昏暗的房內,沉沉睡去的家人們,她不禁的笑了。

然後,她迫不及待的奔向鎮上的廣場,那羅曼的文化。





「學長!學長!」

墊高了腳尖,她向長廊的另一端揮別了手,轉身踏出轉角的大門,那是個很奇特的學校,英式的建築風宏偉鼎立,石斑上頭的痕跡似乎證明了它長遠的過去,小流春喜歡趴在藤蔓旋轉攀附的欄杆,把她小小的臉仰起,望著她嚮往的藍空,她說,那是自由的象徵。

如果說,擺滿鮮紅玫瑰和甜蜜巧克力象徵愛情的話,那大大的藍天象徵的一定是無遠弗屆的相連吧!沒有國度邊界的分隔,親愛的人們搖曳在幸福的姿態裡,指著滿天的藍白,笑了。

「流春,妳好嗎?」

他溫柔的笑了滿臉,是了,學長的笑容一直都是柔柔的,在雲子的眼中,學長的身影在她的前頭,流春雲子的腳步,聽說會一直一直延續下去了———

「嗯———」她不禁笑的甜甜的,俏皮的對著眼前的人眨眼。

渚一把撐起手臂,將他筆挺的身材撐上了欄杆,領口微開著,還不到日上三竿的時辰,麥耶洛爾廣場旁的學校是個奇特的地方,課餘時間總是好像過不完似的,英式建築衍生出的是浪漫的文化氣息,流春喜歡一下課後就跑到曜木的教室來,好說是看他幾眼也好。

「流春……」他撥了潑幾絲垂在額前的飄逸髮絲,慢慢的道:「麥耶洛爾在妳眼裡,是個什麼樣的地方?」他忽然問道,雲子好奇他的思路,嘗試,了解。

「是夢想的國度!」很堅定的,流春漂亮的臉頰輕輕的嘟起,雀躍而快速的思考總是讓人難以跟上她的腳步,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,想著,今天的作業是不是將它忘在教室的桌上而忘了收好了?

甩了甩頭,流春會這麼擔心著其實也不是沒有道理,天真的女孩實在好不喜歡自己辛苦完成的東西,而被當作他人的傑作,她清楚隔壁桌的一個人總是有不夠的時間,讓紙上淌一面單調白。

渚拉起嘴角的線條,扭過頭往下盯著校園內的藍湖,波光艷影,群花的影子在湖水中款擺的搖曳生姿,暖和的柔風溫存似的一飄揚起,俄而,她只覺得學長的臉頰有那麼一瞬,露出了好哀傷的神情。

「那學長呢?」

渚回過頭,笑著道:「麥耶洛爾是清純而貌美的美人啊!」雲子不自覺的耶了一口,弄不清話中的涵義,知道嗎知道嗎?麥耶洛爾是浪漫的國都啊!是詩人與文藝並盛的文藝之都喔!

已經忘了文學像女人這句話是什麼人說的了,假使過去的一切早已被埋藏在泛黃的照片裡,雲子還是不會做出把記憶翻出來的動作,好像,好像,可以隔著一縷細長煙絲參透,參透眼前這男人的思考了。

當風聲沒有嘈雜,寂靜的冰冷與掉落的針砭交出明顯的聲響,渚的眼神看起來是那麼的幸福,於是,流春不禁也跟著甜蜜了起來,她說,她說,看著崇拜的人露出笑容,就是流春雲子一生中最幸福的事的其中一件唷!


「流春。」

他瞇起細細的眼睛,好看的嘴唇一開一闔的,雲子睜大了雙眼。

十六歲的流春說,她說,她說,看著崇拜的人露出笑容,就是流春雲子一生中最幸福的事的其中一件唷!


「我要結婚了。」他俊俏的臉頰在風聲中露出甜淡的微笑。

他說,我要結婚了。








Loves 》01 ‥ 撈月人


流春的母親有雙漂亮而白皙的雙手,她是麥耶洛爾這裡最具資格的婚紗設計師,因為工作的繁忙總是有太多的瑣碎延住了她回家的時間,所以流春雲子很少在晚餐的時候在桌上,望見媽媽的花容月貌,大家會說,流春的媽媽是麥耶洛爾裡,最有魅力的女人了。

現在,流春站在高大的廳堂裡,覷著純白沙發上,一身奢華而高雅的女人,女人盤著一頭華麗的髮飾,歲月的蹉跎難掩掉女人過去的光采,那略有年紀的臉孔訴說了,她曾經閃耀的青春。

啊!那是曜木夫人!是學長的母親。雲子悄悄的觀察著女人的一言一行。

「Sha Yi女士〈雲子母親工作用的名〉,」曜木夫人啜了口咖啡,淡淡的口紅印殘留在玻璃杯口的邊緣,好亮好美的刺在雲子的眼中,她側耳傾聽「優和子的宴用禮服,我希望裙襬的縐褶要好看一些,知道嗎?日谷優和子和曜木渚的人生唯一一次,全操綁在Sha Yi女士您的手裡了。」

曜木夫人稱呼Sha Yi為您,流春聽來越發刺耳,她咬著下唇,蹙起眉頭望著一身黑,卻黑的艷美華麗的女人。

Sha Yi略為點了點頭,開口道:「新娘的名子是日谷優和子麼?頗為美麗的名不是麼!」

小小的刺痛在攀爬,從腳底悄悄的蔓延,向一連藤蔓生滿利刺的攀上了她的身軀,那是什麼?是同情自己的不堪而衍生而出的痛覺?


十六歲的流春喜歡挨著曜木學長的身軀,緊緊的貼近著,她擁住他幾乎完美的比例,一股笑意至心底油然而生,臆想,未來的未來,能有多少個這樣緊緊撒嬌的日子?


噢!曜木與日谷家的結合。
她暈頭轉向也想不到這筆晴天霹靂的莫大震驚。



「嗯……這個裙擺的樣款還不壞,Sha Yi女士,您就看優和子的身材和氣質設計著瞧吧!我看明天如何?明天就讓優和子過來這兒,嗯!這裡是……莎卡羅夜?」

曜木夫人站起了身子,略為打了個呵欠,一股貴婦身上特有的香水氣息傳來,當她經過雲子的身旁時,那種像似鷹一般的眼睛帶了種審視的味道存在,直覺的讓雲子頗不是滋味,她邁開腳步,一把離開了原本的角落,緊接著往純白的沙發一坐。

沉下臉,噘起小嘴兒道:「為什麼?」

扯過有些滑落的白色緞帶,Sha Yi略略的偏過頭,往雲子的方向道:「Why?什麼為什麼?」

流春不經意揚起聲調,彷彿變的尖銳有刺了起來,她的神情有些怒不可遏,整身子激動的道:「曜木家?曜木由蘭?那天殺的鬼女人!為什麼他們的婚禮服飾會找上莎卡羅夜這兒來了?為什麼要您設計了?日谷小姐的禮服婚姻又怎麼關我們事了?為什麼?您還不明白不明白嗎?我可以指出好幾點您不應該幫她的理由,而且可以信心滿滿的拍著胸口說這不是藉口!為什麼那女人會在莎卡羅夜這小小的婚紗店?像她那種庸華貴氣的婦人,難道不是應該找上一間更大間的婚紗店嗎?我是萬分、萬分也不想聽見那鬼女人所說的一言一語!而明天,明天!您居然要讓那自恃甚高的傲慢女人再來一趟?您包準是真瘋———」

驀然的,她沒了勇氣,沒有了信心再繼續說下去,淚水止不住似的在眼眶中打轉兒,透過玻璃落地窗穿透的粒子說,光線宛如流彩的雲一般在熾熱的空氣裡浮躁。

噢!麥耶洛爾的鐘聲敲起,流春輕輕的走至落地窗前,抬首仰視著窗外的藍空,一雙眼兒睫毛好細好長,眉宇淡淡柔柔的,紅潤的櫻唇無法自主的顫動著,她眨了眨的眼睛,纖細的手指緩緩的撫上了白淨的簾布。


「抱歉,我只是……」

Sha Yi搖了搖首,暖黃色的長髮垂落於肩,嫵媚的背影使的她曼妙的曲線更加的柔美了,流春雲子和她的母親是十分相像的,不論是那張精緻而娃娃似脆弱的臉頰,或是壓抑過久就會爆發的情緒,那是麥耶洛爾裡的母女倆。

互相挽著肩,並列在嫩葉圍籬的兩排,地上的石磚染著淡橘色的暖黃,是陽光的倒影映入了麥耶洛爾的世界,是朝煙;是夕嵐。

「母親……」她遲疑的開口。

步履緩緩邁入綠林的道路裡,事實上,流春需要傾吐那些淹沒在內心好深好深的一切,假使那些哀傷是多餘的,她仍然需要。

像父親總是站在咖啡機前,手裡握了支滾著金邊的湯匙望著母親微笑,流春無法弄懂,人與人之間那種註定的緣分,是何時結下的緣?


上輩子?上上輩子?

然後她彷彿望見母親滿臉笑容的走至她身前,用手指輕彈她的額,如果是父親的話,他一定會這麼說,妳這個蠢小孩,我和妳母親之間的緣份,早在地球被創造之前,那個好幾好幾億萬年前的時空就結下了一輩子的緣了!

「如果父親當初愛上的是別人的話,您會怎麼做?」她手上提著Powder color〈甜甜圈專賣〉的袋子,左手拿著香草與巧克力混合的霜淇淋,抬起頭這樣問。

流春的心在相互拉扯,好似股亂流的風捲起,方才的失控並不能止息這女人壓抑在心底的破碎,她嘟起嘴踢著腳邊的一塊碎石子,四面八方就只有她們了。

Sha Yi的本名在麥耶洛爾鮮少有人知道,一個美麗的女人有段過去,那小流春呢?

噢!Sha Yi的過去並不會與小流春重疊不是嗎?

啪搭的滴落了,手上的霜淇淋沐浴在斜陽高頂的橙黃下,變成液狀的從流春逐漸放鬆的手掌裡滴落在地上,傍晚的霞光漸漸的在西方的雲彩後落了個幕,流春停下腳步。

「那樣的話,我就祝福他吧———」

「嗄?」


在流春年幼的兒時,母親的巧手總是她最崇拜的地方,當夜蘭深靜的鐘擺敲了敲第十二道尾音時,那個時候的流春仍舊相信許多不可思議的傳說,深怕那躲在暗夜處的生物,暗地浮動著。當Sha Yi轉過身子準備離去時,流春總會伸出手來拉住母親的袖肘。

天真爛漫的是,小流春相信這世界上有鬼魂的存在。

坐在溫暖的床沿,Sha Yi輕輕的摸摸小流春的額頭,手心裡傳來的觸感是流春細細的髮絲,當月色透過窗子傳進來時,流春的臉頰泛起一股好柔好柔的瑰麗,在流春眼裡,Sha Yi藝術品般的臉孔更是宛如上天的傑作。

唔!Sha Yi說我們的小流春將來會是個美人呢!

流春長的像她的母親,六歲的小流春握著母親的手,踩著還很蹣跚的步伐跌跌撞撞的踏進莎卡羅夜的婚紗設計店裡,她俏麗而散發著光澤的短髮在上門的客人眼裡,如小天使一般的閃耀著,而Sha Yi總是一字不答的將笑容深深的埋進眼底。

斂下雙眼,流春依稀還可以在腦海中浮現著母親漂亮的臉龐,吐露幾句的言語,脣形很精緻而完美,奇怪的是,她已經不太清楚母親在每個深夜裡說的話了,最深刻的印象是,一個有關月亮的故事。

約是春雷般的夜晚,大雨漫漫如絲,母親說著說著兩頰不禁兩淌清淚流下,六歲的流春還弄不懂母親的話語,只能睜著一雙玲瓏大眼望著母親哭泣的臉頰,疑惑的看著她。

那時一個撈月人的故事,女子在皎潔的月光中,低首來到的清澈寧靜的湖面,心如止水,再隔個幾天,就是她大婚的日子,在眾人的笑語聲中,飲酒彈琴,她的姊姊妹妹們拉著女子白皙的手,要她在梳妝鏡前坐下,女子望著鏡中美麗的容顏,木梳順著她的長髮細細的理著,她笑著。

可是在無人的深夜裡,女子總會點上一盞紅燭,半掩半開的窗子,雨絲細細的飄了進來,對了!就是像現在的天夜一樣,春雷作響著,她的兩頰上蒼白如紙,兩行淚珠順流落下,滴落在那長長的裙襬上,不見了———


它不見了———
它不見了———



「媽媽……她為什麼要哭?」小流春輕輕的扯了扯Sha Yi的衣袖,童音細如蚊鳴的問道。

Sha Yi笑而不語,她拍了拍流春的背,那時流春喜歡用手枕著睡,她抬起頭望著窗戶外,繼續說道:

女子的夢想是做一名大夫,她的夢想、她的、夢想。

在當代,那是不可能實現的想法,於是女人一天天的把想法埋藏在心中,深夜裡,她時常點著燭光,靜靜的讀著那厚厚的書卷,總覺得,那理想離她又更進了好幾步,兩年三年的過,光陰箭步飛,她也到了論及婚嫁般的年紀。

太快了!明明在婚約訂成還是好久之前的事,可是她旋即一轉身,大喜的日子就在不遠處。無法在家人面前哭泣,人家說,這對女子的家人們是件多麼值得慶賀的喜事啊!她不能哭,好多個夜裡,那種把淚珠往腹裡吞嚥的日子裡何其漫長?

『夫君……夫君……』

淚水浸濕了她的衣裳,長輩們說,女人不能哭,至少在臉上有妝的時候,那是絕對不能掉淚的。即使婚嫁的對象是她熟識多年的男人,她也不曾在他眼前多說幾個字,那是,一直到大婚的前一天。

少年深知她內心的苦澀,他對她說,此情若絕若繫,全憑她一人擇定,若是她依然放不下她心中的抱負,他願放棄她而迎娶其他的女人,兩人的婚約便就此作罷!雖然,雖然,他給她決定的時間所剩無幾。

不知魂已斷,空有夢相隨。除卻天邊月,沒人知。

月光撒在她清麗絕俗的容顏上,湖面月光瑩瑩的閃爍的流輝,春夜裡還沒有螢蟲,但依舊美如仙境。她彎下腰身,如瀑的青絲飄然洩下,伸手往湖面上那彎月兒的倒影撈了撈,不自覺的唱起調子:

『淒涼別後兩應同,最是不勝清怨月明中———』



Sha Yi的臉上沾了幾滴淚珠,她幽幽的笑了,流春還沒睡著,可是半闔著眼簾說明這六歲孩子也有些倦意,她輕撫流春的頭髮,耳邊響起流春的聲音:「媽媽……不要哭……」

她笑了笑,身後的窗子是潤天雨霧的迷濛,她的雙眼對著流春,彷彿失了魂魄似的呢喃著:「孩子……媽媽沒有哭!沒有哭……」

那不是淚水,孩子……那是無奈的神情……

孩子的手心溫暖的貼上了她的臉頰,小孩輕柔的撫著她的臉頰,即使小流春很倦了!那雙小小的手心依然溫柔的觸碰她臉上的水珠。

「媽媽,不要哭……不要哭喔———」

「那個撈月的女子啊……她的影子在月光下拖的好細好長,輕柔的嗓音越唱越是發顫著……那個撈月女人的夫君對她說,他們就像比翼鳥一樣呢……」Sha Yi輕輕的說著,眼眶早已濕潤的通紅,她彎下腰,用雙手掩起面孔。

「如果她掉下去了怎麼……如果月亮在湖面的中心……掉下去了怎麼辦?那個女人掉下去了!掉下去了……」

淚水,染濕了單薄的裙襬。


不知魂已斷,空有夢相隨。除卻天邊月,沒人知。

小流春不懂故事裡的所有,她天天對她的母親嚷著,什麼時候再給她說那個撈月亮的故事呢?六歲的流春還不懂的故事裡面的女人為什麼哭泣?她對自己的母親說,說撈月人的故事有股好詩意好詩意的感覺!為什麼不像童話故事一樣擁有幸福的結局呢?

也許小流春永遠也不會知道也不一定。









Loves 》02 ‥ 掩閉著


母親的夢想,是開一家全世界最大的婚紗店,她曾經到許多不同的國家去學習,Sha Yi是個追求完美的女人,流春知道母親曾經還想去別的地方鑽研自己的技藝,可是她不知道母親究竟為什麼沒去?

那個時候,隔壁的巷弄裡有戶新搬進來的人家,流春喜歡趴在窗前,讓秀麗的面頰吹了微風,望著那戶人家裡的光景。親愛的父親和母親,以及一個獨子。

他是個漂亮的男孩子,在涼冷的早晨,流春揉著惺忪睡眼打開大門,準備往中庭的院子走去時,忽然驚覺已經有人在那裡了,陽光下,枝葉扶疏的影子緩緩倒映在地上,曾經讓流春覺得像一池的浮藻,她抬起頭,不發一語的注視著男孩。

漂亮的輪廓、俊俏的臉孔,不知道為什麼,流春總覺得他的個嚴肅而沉默的人,之後她才明白,事實也的確如此。

坂口守喜歡設計,其實就連流春也不知道該怎麼去描述,描述關於坂口守這個男人,與其說他喜歡設計,不如說他是允文允武而多才多藝的男人,當Sha Yi知道他有這方面的天賦時,愉悅的教起他衣服的設計來。

「坂口先生———」

幾歲大的流春喜歡模仿大人的語氣,他們從國小不斷的同班後,那時升上了國一,流春身處嘈雜的環境哩,她扭過首往教室的角落裡看去,空空蕩蕩的,什麼人也不在?一股孤寂的感覺頓時從心口擁了上來。

如果流春喜歡的是曜木渚的話,那麼坂口先生對流春來說,就是她的動力的來源吧!例如在流春被班上推選代表參加演講比賽,明明流春和坂口都是代表,但是當流春的雙腳一站到台上時,一股渾身的僵硬與冰冷刺的流春好不自然,可是坂口先生不一樣。

回首望著他堅硬而從容的臉孔,坂口先生的聲音很好聽,簡單的提及,流春稱呼那個詞為魅力。

「坂口先生……」

「……」

「畫婚紗設計稿是這麼難的東西,坂口先生為什麼能這麼輕易的就學會呢?」

他背過身,從那深沉的背影裡似乎窺見了未來的迷茫,可是、可是,為什麼坂口先生從來不轉過身正眼望著她呢?

為什麼坂口先生的神清流露出的是冰冷的神韻呢?

流春時常忽略許多潛藏在身後的意義,當她追著曜木渚的身後跑時,我們的坂口先生正滿面冰霜的往前邁進了一步,將那歲月精華深深的埋藏在心窩裡去。

六月的青草散發著青春與活力,六月的流春低垂著頭,六月的她滿是倦容的走到隔壁的大門前,敲了敲那木頭深色的大門,六月!六月!六月!流春蹙起眉頭。

曜木學長喜歡的女人,是不是跟蛋糕上塗滿鮮奶油一樣的甜美呢?

至少流春不是那樣的女人吧!如果流春臉上漾著很甜很甜的笑靨的話,曜木學長是不是、是不是只會把她當作一個很可愛的妹妹一樣呢?


咿嘎咿嘎的聲響好似有年紀了的大門被人輕輕的拉開了,流春睜大了雙眼,突然思考起自己此行來的目的。

眼前的人有雙深邃紫蘭色的瞳孔,美的令人窒息,孤傲,流春心裡偷偷的加上了這一句,隨著稚氣的時光轉瞬,滄海桑田,世間萬物都在轉變,眼前的少年已經不是當年那稚嫩的男孩了,他有雙足以冰凍任何人的雙眼。

「啊……坂口先生。」

她道出了少年的名字,腦中驀然的忘了自己要說的話語,只能支支吾吾的站在門口前,傻氣的笑著,她知道坂口先生不會有太多的耐性等待她的思考,可是她還是有些慌亂。

「如果妳是要我看妳忸怩的神色的話,流春。」

啊!不一樣!完完全全的不同,流春,流春,他喚她為流春,可是為什麼跟曜木學長不一樣呢?是叫流春啊!到底是哪個螺絲不同呢?構成一切聲音的元素,小流春想不通。

六月的流春還很沮喪的站在坂口守的家門前,努力的思考這個問題。

坂口守斂下了好看的眼簾,兩手環於胸前的閉上了眼,六月的風輕吻他俊逸的五官,吹起他的髮絲,身為男人卻又如此那般、那般柔順的髮,六月的風是暖和的,坂口守的身上是冷冽的,流春深深的感覺。

「坂口先生,母親要我來請你———」她有些猶豫,摸不透眼前人的性格,即使她從很小的時候便認識他也一樣,身旁總是豎立一道高牆的他不讓人輕易靠近,芒刺!那是芒刺!只要靠近的話就會滿身是血的感到痛楚。

月亮停在他的身後,一道柔黃映在流春的臉龐。

他是俊逸的!他是如此冷漠的,就算伸出手嘗試碰觸,可是他卻越走越遙遠了。


最後,終於走到了遙不可及的地方。


「我在聽。」他睜開了紫羅蘭色的眼睛,漫不經心的撇眼望向庭院裡的花叢,這讓流春再次想起坂口守從沒有正眼望過她的實情,於是,這支支吾吾的小姑娘更加的窘迫了,坂口守的眼睛很漂亮,但是他從不正眼看人,「繼續說下去,流春。」

六月,於是她想起了六月,六月的微風在輕撫坂口先生的臉龐,可是坂口先生不為所動。

她從來沒有見過他笑的樣子,打從那戶人家搬來的那刻起。

可是小流春忽略了一個實情———

「七月上旬時,母親希望坂口先生能夠出席一場婚禮,」流春說的很快,快的她泛起了紅暈來,唔!為什麼會這麼吃力呢?她有些埋怨眼前少年的冰冷,「同時,母親要坂口先生和我去觀看婚禮的會場。」

少年揚起劍眉,嘴角有些冷冷的泛起,他漫不經心的望著水墨般漆黑的夜空,還是不看流春,紫羅蘭是高傲的,他說、他說,在他的瞳孔裡,紫羅蘭是冷漠的。

「時間?女人。」

小流春忽略了一個事實,麥耶洛爾的婚禮,在麥耶洛爾舉辦的隆重,那是她所愛慕的人,所傾慕而崇拜的對象,他是發光體,他賜予了天明,是一切萬物的光源。

可是流春忽略了一個事實。

「下禮拜二,現在離七月份只剩下幾天……」


當流春晃著嬌小的身軀,踩著麥耶洛爾安穩的土壤,在那浪漫的建築裡徘徊時,噢!她手上提著剛剛買來的麵包袋子,當她嘴裡吐著對方的名字,曜木學長!曜木學長!她說,表情是如此甜蜜。

可是,流春忽略了一個事實。

為什麼坂口先生是那麼遙遠呢?她的錯誤好難彌補,因為她的認知有所缺陷。


噢!親愛的流春,她是如此專注的凝視著曜木渚的身影。

坂口守的影子逐漸在她的眼睛裡淡去,如同海水一點一點的斑蝕著,準備邁入七月份的她,就連望著曜木學長即將要離去的身影,也無法臆測這個問題。

是誰把坂口先生嘴角的弧度給拉平了呢?就像蜜糖粉粉的甜味兒一般,坂口先生是加水稀釋過後的翻版呢!


沉默、沉默、再沉默吧!流春小小的眼界越發狹小囉!小到坂口先生紫羅色的瞳孔就快要消失不見了喲!


「告訴她我會去。」

「咦?」

流春訝異的目光不斷的在瞳孔裡放大、縮小,然後再放大!又是一個不斷的循環,她正準備開口詢問坂口守些什麼的時候,坂口守已經拿起桃木架子上的外套,隨意的將之披上,然後緩緩的步下階梯。

他走過了流春的身旁。

他的髮梢似乎有那麼一瞬輕輕吻上了流春的面頰,並沒有流春想像的那麼乾硬,軟軟的髮絲摻了許淡淡的香,並沒有什麼異樣的浮動,坂口漂亮如雕像的臉孔依舊沉默著。

這是坂口先生第幾次去觀望婚禮的場地?流春即使用手指頭數也數不出個所以然來,只知道Sha Yi把一切的技巧毫無吝惜的交付給他,印象裡有一張粗操的桌子,上頭佈滿了好幾張的白紙及有些老舊的筆,兩個人專注的表情似乎再也容不下其他人的打擾。

就像坂口先生冷漠的眼神裡,再也摻入不了任何的情緒。

那是一扇門啊!如果有鑰匙,小流春還會做著愛麗絲夢遊仙境的夢,期盼著在那裡推開幾扇小巧精緻的門扉,毫無預警的偷闖入了誰的心房,流春曾經這樣想打開曜木渚的內心,她說,她說她想試著去了解,伸手探入那幽谷裡。

可是小流春還有找到鑰匙。

Sha Yi對她說,如果沒有鑰匙,就會一輩子被閉鎖在自己的心緒裡。


「坂口先生———」她驀然拉開嗓門衝著他逐漸遠離的背影大喊,衝著街道小小的人影,扯開喉嚨大喊,坂口先生挺拔的身軀在逐漸渺小,就要消失在遠方了喲!「如果可以,母親希望那會是最完美的婚禮———」

終究,坂口守有沒有回過首來,小流春也已經看不見了。


然後她不禁想起了渚,曜木學長!曜木學長!他的身影彷彿越過的江山,壯麗而雄偉的山脊,曜木渚和流春雲子相隔了好幾萬年的距離,就快要消失在遠方了喲!

就要消失在遠方了喲———





Sha Yi在坂口先生年紀尚幼時,她會拉著他的手心叫他坐在椅子上,然後驚嘆的望著他構思圖稿時認真的神情,她得說這孩子真的很有天份!也許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也說不定。

於是,坂口守來到流春家的次數越來越頻繁,但是他和流春的對話仍舊沒有超過兩句,流春捉摸不定自己的母親究竟在坂口先生的身上挖掘到了什麼,Sha Yi時常會和坂口守說上好幾去話,倘若坂口守在這兒待了一下午的時間,Sha Yi便是愉悅的說了一整個下午。

Sha Yi曾經對流春說,對於一場婚禮,便是要把它規劃的完善無缺,她說那是人一生的唯一一次,她說那是成雙成對的情人最燦爛笑容掛在臉上的時候,她說那是巧克力般甜蜜的愛情,她說那是愛情最甜蜜的歸屬。

婚紗,潔白色的;婚紗,天使伸展羽翼與光輝的純白;婚紗,是不是和曜木學長一般的溫暖呢?

就像他手心裡的溫度一樣。

「用婚紗,」Sha Yi滿臉溢滿笑容的道:「帶來一對情人的幸福。」

坂口守緩緩的抬起頭,紫羅蘭瞳孔裡一道流輝閃過,然後他漫不經心的斂下眼。

「人類的感情,我不需要。」

年紀尚幼的坂口守,他說,他說,人類的感情。

他不需要。








Loves 》03 ‥ 流露


莎卡羅夜的待客室裡,一個嫵媚的女人正打量著沙發上的女子,然後露出了溫柔的笑容,邁出高雅的步伐走至書櫃前拿出了婚紗的樣式本,她一頁翻著一頁,再度勾出一抹誘人心魂的清麗笑容。

Sha Yi撥了撥垂落耳鬢的髮絲,柔聲道:「我個人建議日谷小姐搭襯這套婚紗會好看的,裙襬的正面採用高岔式的,背面在把它的裙襬做的長一些,讓它可以拖到地面上來,不過領口最好還是在修改一番,雖然它已經完成,但日谷小姐的想法怎麼樣,最好還是大致上表示出來。」

和流春想像中的日谷優和子不一樣,日谷小姐是個平凡的女人,沒有太出色的外表,流春幾乎認為與曜木學長相併在一塊的會是出色的女子,可是這並不一樣,流春完完全全的想錯了。

日谷小姐的笑容很優雅,好像風聲中再摻雜了些什麼,溫暖的觸感,緊緊的扣人心弦,噢!一個內在美十足的女人,她的一顰一笑已經夠強大,強大到牽引著男人的心,甚至連身為女人的流春也不得不對她感興趣了起來。

「Sha Yi姊!我是多麼該感到愉快的您知道嗎?」日谷纖細的嗓音細細的傳來,流春闔上手裡的書籍,不禁側耳傾聽,「我要結婚了!我親愛的渚是多麼完美而溫柔啊!噢!Sha Yi姊,我真的真的好期盼婚禮那天的到來。」

她笑著,笑的甜蜜而動人。


我親愛的渚……?

流春似乎有什麼被扎了一下似的,噘起小嘴兒道:「是啊是啊!曜木學長的溫柔是眾所皆知的事情了,日谷同學大可不必把它渲染的好像他只對妳一個人溫柔而已!」

「咦?流春小姐在不高興嗎?」

優和子轉過頭望向Sha Yi的臉,Sha Yi則輕輕的對她眨眨眼後,隨之往流春的方向道:「雲子,妳前些陣子和小守說了不是麼?那麼今天中午妳和小守就代替我去看看會場吧!」

她在嘗試把她尖銳的話語弄得圓滑些———

流春瞇起眼兒,小嘴更是噘的可以吊豬肉了,翹高了嘴兒,她大步的邁過日谷的身前,拉開厚重的門再碰的一聲甩上,快速的步離莎卡羅夜婚紗店的範圍,日谷優和子愉悅的口吻仍舊不斷的在她腦海裡盤旋,那既不是餘音繞樑,也不是黃鶯出谷,可是那甜蜜的笑容在她腦海裡揮之不去了。

她壓根兒其實很希望能夠搞砸這場婚禮。

在她見到日谷優和子之前,她有好幾次的衝動,甚至想不顧一切的破壞它,撕裂製作完成的禮服?破壞婚禮的會場?

噢!她絕望的踢著路旁的碎石子,這跟孩子的手段有何不同?她簡直就像個孩子!


升上高中的流春很喜歡跟在曜木的背後追著。

一年級時的流春,她喜歡喊著曜木學長的名子。

二年級時的流春,她突發奇想的在每一本課本上寫下曜木渚三個大字。

那麼即將要邁入三年級的現在呢?

流春突然發現,她的雙眼滿滿的只望見曜木學長一個人,全部都是,眨眨眼睛,曜木學長的身影依然還在。


翻開課本,數學、歷史、地理、化學,還是公民及法律。

曜木渚,曜木渚,曜木渚,曜木渚,曜木渚,曜木渚,曜木渚,曜木渚,曜木渚,曜木渚,曜木渚,曜木渚,曜木渚,曜木渚,曜木渚,曜木渚,曜木渚,曜木渚……

啊!上面佈滿她青澀的筆跡。


早晨睜開眼睛的時候,即使那天的心情是多麼的差勁,流春只要想起曜木學長,小流春的心情也會被施了魔法似的奇蹟好轉。



學長!麥耶洛爾有了你的存在,奇蹟似的瑰麗喔!

真的嗎?小流春高興就好。


曜木學長!曜木學長!曜木學長———

流春?



流春雲子不知不覺的已經走到了坂口家的門前,無精打采的按了門鈴,這比預想的時間足足的早了三個鐘頭,想到這點,流春自覺的蹙起眉頭。

「太早了。」

映入流春瞳孔中的是坂口俊俏的臉孔,他的身影如此挺拔,她略帶歉意的笑了笑。

紫羅蘭色的眼睛冰冷的掃視了流春的臉孔,坂口守低下頭凝視著時間,短小而緩慢的時針正指著深黑色的十,秒針還在迅速的飆走著。

「時間太過冗長,流春雲。」

「嗄?」她呆了幾秒後,突然喊道:「不、不、不是什麼流春雲!是流春雲子啊!」


坂口守轉過身,流春的哇哇大叫似乎起不了什麼作用般的,於是她宣告放棄了,她開始沿著往婚禮會場的道路上漫步,坂口守走在前方,流春雲子在後方,無精打采的漫步著,像朵悠閒的浮雲一樣,停停擺擺的漂流著,最後疲倦的漫步著。

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東西可以讓她恢復笑容呢?少了曜木渚的存在真的是那般黯淡無光嗎?

幾乎可以用槁木死灰般來形容了。

坂口守的步伐走的非常快速,流春留意到了這點,起先她疲倦的漫步在後,可是時間一久,逐漸的,她有些小喘的加快腳步往前邁進,沒有閒暇留意路旁那些漂亮的景色,經過一大片花叢幽香時,她幾乎是走馬看花般的略過它,整個麥耶洛爾的景色,瑰麗而羅曼的令人嚮往。


「流春雲。」

「什、什麼?」

他停下腳步,轉過頭望著她氣喘吁吁的模樣,這樣的注視在她身上逗留了大約十秒多的時間,這使的她有些窘迫的低下頭,有些尷尬的注視一旁的店家。

坂口守什麼也沒說的繼續轉過頭,往前邁進。

嗄?

流春並不了解眼前男人的心思,於是,她只好繼續跟在他身後的往前走著。

坂口守的腳步突然放慢了許多,放慢了,逐漸、逐漸、再逐漸的。

這是流春未能留意的事。





婚禮的會場旁,有一家名為Tokyo Day的甜點專賣店,流春喜歡吃甜食,所以當他們經過那家店時,流春聞到了裡頭散發出的香氣時,她的眼神有些閃爍了起來。

那是個好大的會場,彷彿為了明天的朝陽展露出最耀眼的愉悅,Sha Yi說的沒錯,結婚是人的一生中,最令人愉快的日子,不管是那個角落、這個角落,還是用花圈裝飾過的檯子,流春的眼睛離不開這些可愛的東西。

「坂口先生,你覺得怎麼樣呢?」

那個被驀然問到的男人沒有反應的繼續觀看場地的每一個地方,於是流春只好尷尬的聳聳肩,二度閉上的嘴巴,因為在她身旁的是一個冷漠的男人。

白皙的手指輕輕的從袋子裡掏出了一張滾上金邊的卡片,她靜靜的注視著上頭的字,卡片的樣式很簡單,白白的一面上躺了幾個字的,聽說這是按照日谷優和子的喜好所要的卡片,流春沉默,目光輕輕的注視著它。


我親愛的朋友:
在我愛情誓約下的洗禮,深深的,做了個決定。
它毫無預警的如雪花般的輕飄進我的心坎裡,漸漸的,
伸出你的手,傳遞你連指縫裡都有的溫暖,
我要結婚了———
極為熱烈的歡迎你,前來傾聽我們的誓言。

永恆不變的———




流春還記的很清楚,她喜歡渚,很喜歡,喜歡到她連流春自己的姓氏都可以忘了,從踏進婚禮會場的那一刻起,流春一直都沒有忘記,她喜歡的人。

她喜歡的人,名子叫做渚。

然後,她的目光離開了卡面上滾有金邊的字體,纖纖柔夷闔上了卡片,有一股傷感從喉間裡蔓延,她無法吐露,突然想張開口說點什麼,只是無奈這樣的氣氛下她說不出半個字。

流春喜歡渚,那個總是走在她身前的男人,如今也即將牽著另一個女人的手,在麥耶洛爾的小鎮,消失了,從流春的眼縫中,穿過她手指與手指間的縫隙,隨波逐流。

在流春雲子的世界裡,那還很狹小的視線中,逐漸的不見了。

「不見了———」她輕聲呢喃。

「……」

她咬了咬下唇,仰首凝視著被幾道光芒穿透的雲層,緩緩的蹲下身。

「不見了———通通都不見了———他不見了———我的夢想不見了!還有白色新娘禮服不見了!什麼都沒了……什麼都沒有了———」

婚禮的座席上,幾隻鴿子佇立在椅子上,然後啪噠啪噠的展開翅膀往廣闊的天空飛去,流春輕輕的用手背抹了抹掛在臉頰上的淚珠,空氣沉的一丁點兒冗音也沒有。

坂口先生還是一句話也沒吭,他走到檯子的前方,仰望著天空,流春的哭泣一點一點的隱沒在她悄悄拭去淚水的手裡,她忽然覺得,坂口先生和曜木學長一樣,都是走在前方的男人,一個被溫暖包覆,一個冷若寒冰。

然後,然後,流春還記得曜木渚的溫柔。



學長!麥耶洛爾有了你的存在,奇蹟似的瑰麗喔!

真的嗎?小流春高興就好。



流春,流春,小流春,妳知道嗎?腳步,就像愛情一樣……



可是他從來沒有叫過她一聲雲子,她也從來未喚過他一聲渚,是不是,從剛開始認識之後,就已經註定要發展成這樣了呢?心裡支離破碎成好幾塊,一片又一片的裂開了,麥耶洛爾的鎮上宛如酷寒的冬天。

「撈月人。」坂口守輕輕的說。

這麼一說出口,流春不禁睜大了淚眼飄邈的雙眼,霧濛濛的一片,流春彷彿聽見坂口先生正對著自己說話,話語裡有許多自己熟悉的東西,彷彿聽見坂口先生冷漠而俊逸的臉上多了一點東西,那是、那是,人們口中的情緒。

「是母親所講述的……故事。」

「錯了,是Sha Yi自己的故事。」

「耶?」

他說,他說,那是母親的夢想,母親的夢想是什麼?睜開她奶油色的瞳孔,她的夢想是能夠繼續到國外進修;她的夢想,她的夢想是能夠開一間規模很大很大的婚紗店,她的、她的,夢想。

那個撈月的姑娘是母親在話語裡寄託的愁緒,像一道化不開的細長絲線,幽幽的再也解不開了般,於是,她給她說了一個撈月女子的故事,隱隱約約的還能夠想起,窗外風疏雨驟,她的聲音格外的冰冷悽涼。

最後,那個撈月女人也選擇了婚姻。

她的、她的、她的夢想啊……


不知魂已斷,空有夢相隨。除卻天邊月,沒人知。


「流春,」坂口冷漠的聲音卻刻意放低了那高傲的尖銳,他轉過身,紫羅蘭色的!是冰冷但夾帶著些許柔和的紫羅蘭,流春像似發現了什麼似的,驀然睜大了雙眼,「妳的夢想,不會因為一場愚蠢的婚禮消失。」



春夜月裡,他還是那個月下流螢裡翩翩少年;他從秋色的狹長道路來,還是那個冰冷俊逸的才子,還是、還是、還是……

還是那個冰冷俊逸的才子———

所以,她願意為了這個男人,放下夢想,他願意放棄她,只為了她的夢想,所以、所以、所以……這個男人值得,值得她放棄夢想———

Sha Yi站在婚紗店的門口,笑容仍舊浮現。


「所以女人,我叫妳不要哭就不准哭。」

她的、她的、夢想啊———








Loves 》04 ‥ 呼喊


莊重的儀式,可是人們溫暖的笑容在眉宇間傳遞,流春抬起頭望著前面的曜木渚,光采依舊飛揚,在麥耶洛爾的鎮上,有對情人幸福的誓言。

她說,那是愛的誓言咯!

她說,麥耶洛爾是奇蹟般的小鎮,即使失去了一個人,可是陽光依舊耀眼溫暖。

蜜蠟色的瞳仁穿過指縫,兩個指頭相間縫隙,來到好高好高的蔚藍。

她的手在發抖,可是雙眼依舊目不轉睛的盯著檯前,心兒在噗通噗通的跳動著哩!

即使過了千年以後都不會變質的真摯,女孩握入了溫暖的手心裡,蹲下嬌小玲瓏的身子觀望,澄陽眷顧的紫羅蘭在笑靨中綻開了笑。

他握住了她顫抖著的手心,溫暖,一個和他冰冷氣質完全不搭調的溫度。

「Have me here .」

他的背影在餘暉下拉出了個細長影子。

流春忽然笑了,笑的像個孩子似的。不是因為坂口先生沒有笑容的關係,而是、而是,她盲目追尋的愛情遮蔽了她的視線,坂口先生!坂口先生———其實你是多麼的令人安心。

女孩的笑容嵌入了暖暖的胸口,漫天純真的扯開了亮眼的笑靨,醺色的髮絲柔柔的綰起,笑容似一個單音般的打入紫羅蘭色的瞳仁,那是永不凋謝的物語。


噓!她在愛情裡呼喚著另一份愛咯!

呼喚吧!呼喚吧!

她說,在麥耶洛爾禮進行的一場婚禮中,有著另一個不為人知的愛咯!



                 》 End —••—••





茶餘飯後ˇˇ

首次打了那麼一篇挺長的短文,別懷疑,我花了一個晚上的時間去完成它。
但是,照這麼看來,某貓我再不關上電腦,可能會被後方的殺氣射穿而倒地。

小竹ˇˇ生日快樂喔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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